一提到殯葬行業和相關職業，大家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入殮師。其實，與殯葬行業相關的職業還有不少，比如遺體接運工、火化師、殯儀服務員、公墓管理員、刻碑人……這些職業既有專業知識和技能的要求，同時也兼顧有殯葬文化和服務屬性。其中，遺體防腐整容、殯儀服務員、公墓管理員和遺體火化師還被納入了職業技能大賽的殯葬賽項。
防腐整容師直接在現場給逝者化妝嗎？公墓管理員不就是“守墓”嗎？火化師的技能怎么比？清明前夕，帶著這些疑問，現代快報記者采訪了無錫市殯葬服務中心95后員工張雯丹和余鑫。兩位在3月初舉行的江蘇省民政行業職業技能競賽暨全國民政行業職業技能競賽江蘇選拔賽（殯葬賽項）中，分別榮獲公墓管理員、遺體火化師賽項二等獎。
行業特殊
參賽選手少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技能大賽，沒想到能獲獎！”余鑫畢業于湖南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屬科班出生。這次參加遺體火化師的技能大賽，他用“運氣在線”評價自己，“我們中心（無錫市殯葬服務中心）選三個人，我是第3名，市里選兩個人，我恰好是第2名，一直都是踩著線晉級的。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項目參賽的選手本來也不多”。
△余鑫（左三）獲遺體火化師賽項二等獎
余鑫表示，參加無錫市賽時，遺體火化師參賽選手不超過10人。“歸根到底，我認為殯葬行業還是一個小眾且冷門的行業，而其中的火化師、防腐整容師等核心業務崗的從業者，更是少之又少。”余鑫認為，一方面是行業本身性質決定；另一方面也是社會普遍對殯葬業的偏見，真正愿意主動從事的人并不是很多。
據現代快報記者了解，我國目前開設殯葬類專業的院校不超過10所。每年培養出來的專業殯葬人才加在一起也就一千余人，不管是人數還是層次，對行業需求而言都是遠遠不夠的。直到2022年底，由北京社會管理職業學院生命文化學院牽頭申報的現代殯葬管理本科專業，才經教育部正式批準增設。
公墓管理員賽項也是一樣。張雯丹表示，市賽參賽選手一共十幾位，江陰、宜興選手居多。就是在南京舉行的省賽，含公墓管理員和遺體火化師的整個殯葬賽項，一共也就53名參賽者。“當然，俗話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狀元’，雖然殯葬賽項參賽者少，但同樣有競爭，而且很激烈。”
理論+實操
也有模擬題
“我不是專業科班出身，而且第一次參加競賽，因此做了不少復習和準備。”張雯丹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在無錫市殯葬服務中心的社會招聘中，筆試成績靠前，面試中憑借大方得體的氣質脫穎而出，“就公墓管理員賽項而言，分理論知識的筆試和實操技能的面試兩部分，也有專門的職業要求和備賽模擬題”。
△張雯丹（右一）獲公墓管理員賽項二等獎
據張雯丹介紹，理論知識是2小時筆試，主要就是根據題目要求寫盡可能詳細、周全且個性化的方案，“題目里逝者可能是科學家、軍人或者老師，需求可能是海葬、草坪葬、壁葬等，你需要做的，就是根據你所掌握的知識和技能，為其推介適合的墓形和墓碑，設計落葬儀式和環節，并撰寫個性化主持詞等。”
“實操面試環節則分洽談、安葬和祭奠三部分，主要也是考察你對墓碑、葬俗文化等是否有全面了解和認識，是綜合素質的考察。”張雯丹印象最深刻是兩點，其一，“千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每個逝者都會有不同的安葬訴求，參賽時要準確識別，這就是得分點；其二是殯葬場合對說話語氣、語調等要求極嚴，不能放松懈怠，要時刻謹小慎微。
關于遺體火化師的賽項，余鑫則直接向記者展示了一份遺體火化師職業競賽項目“技術工作文件”，其中明確：遺體火化師是從事遺體、遺骸火化及骨灰處理等殯葬服務工作的人員，要求掌握服務禮儀、殯葬心理、火化原理、相關法律法規等理論知識，和遺體入爐、骨灰處理、設備維修保養等相關技能。
余鑫直言，簡單說，主要就是“因人”“因俗”定制火化方案，在實際工作中很好完成，但競賽的細節考點很多，這些都是競賽的得分點，但在競賽中很容易忽略。
既要專業技能
也要人文素養
“遺體火化師是技術活兒，也是體力活兒。”余鑫直言，一方面，自己不僅要了解火化的原理，也要了解火化機的工作原理，簡單的機器故障也要會處理；另一方面，由于工作需要經常站著、彎腰，每天工作下來也會腰酸背疼，而盛夏在火化間工作更是“酸爽得很”，工作服被汗水浸濕是常態，下班感覺自己都是臭臭的。
“殯葬不僅要有專業技巧，更要有文化素養的積淀。”這是張雯丹此次備賽參賽后最大的體會。“舉個最顯而易見的例子，不同宗教信仰的人對殯葬服務要求顯然不同，而不同地區殯葬風俗也不盡相同。所以，殯葬從業者不僅需要專業技能，更需要有人文素養和情懷，才能真正做到‘讓逝者得到安息，讓生者得到慰藉’。”
一位科班出生，一位“半路出家”，同為95后的余鑫和張雯丹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殯葬行業的“新生代”形象。張雯丹直言，自己平時會特別關注殯葬行業相關的影視劇，比如電影《入殮師》《人生大事》《三悅有了新工作》等，都得到了觀眾和社會的好評，“我認為這是好事，意味著社會對殯葬行業的包容度、接受度比原來要高”。
“畢業工作兩年多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職業技能賽。我希望以后有更多類似的比賽，可以讓我們年輕從業者對職業有更全面的認識，也能和其他城市的同行交流、精進技能，這是對殯葬行業發展更好的事情。”余鑫還表示，他的大學同學基本都從事殯葬相關行業，就業對口率幾乎百分之百，可見行業對人才的需求還是很大的。
張雯丹：“跟著男朋友來面試，結果我面上了殯儀服務員”
△張雯丹生活照
“跟著朋友去面試，結果他沒面上，我面上了！”這是很多明星回憶藝考的一個梗。這個梗居然發生在了張雯丹身上，但她面的是殯儀服務員。她告訴記者，當時自己學的是計算機專業，正好在畢業找工作階段，男朋友看到了無錫市殯葬服務中心的社招公告，她知道后便跟著一起去，結果男朋友沒面上，她卻面上了殯儀服務員，踏入了殯葬行業。
從殯儀服務員到熱線話務員
最開始從事的崗位是殯儀服務員。“這就是一份正常的工作，我覺得跟其他禮儀類似。”作為95后，張雯丹對殯葬毫無偏見。熟悉殯葬文化，跟著老師觀摩，背誦模板悼詞，跟崗學習了10天左右，張雯丹便正式上崗。她外貌姣好，儀態端莊，說話總是慢條斯理，語氣溫柔，非常有親和力，很快就得到了治喪群眾和單位領導的認可。
工作一年左右，對中心工作也有了全面了解，張雯丹又被領導看中，進行多崗位歷練，轉入96444服務熱線工作組，做起了話務員。“這是一個綜合樞紐崗，主要解答來自群眾的所有殯葬問題咨詢，通過電話同時受理接運車輛、告別廳、火化等相關服務預約等。”張雯丹告訴記者，有時候也會接到一些惡意電話，故意撥通不說話，還有“問工資高不高，招不招人”的電話也不少。
“是工作嘛，肯定就有苦有甜。”工作兩年多，張雯丹早就適應了這份工作。她表示，除了沒有周末、節假日之外，總體對自己的工作狀態是滿意的。“我是半路出家，這次技能大賽能得獎，也是對我工作的肯定和鼓勵。接下來，我會繼續深耕殯葬行業，充實自己的專業知識和行業知識，爭取把工作做得更好。”
有人不理解也正常
從計算機跨行到殯葬，會有家人朋友指指點點嗎？“畢業的時候，我大學舍友知道了我去了殯儀館上班，第一句話是‘你怎么去了那兒’，然后思索下‘也挺好，比我們IT程序員穩定，也沒35歲職業危機’。當然有調侃的成分在里面，但我覺得大部分95后、00后年輕人是很開明的，對殯葬行業沒有太多偏見。”
“當然，也會遇到一些人不理解不接受，但這也很正常。”張雯丹表示，有次打車來單位上班，司機一路開一路跟朋友電話吐槽“接了個去殯儀館的單，真晦氣”，“司機說了很多對殯儀館的傳統認識和偏見，我坐在后面很尷尬，但我當時也沒說什么。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指出他說的不對，然后‘現身說法’給他介紹真實的殯葬行業和殯葬人。”
余鑫：工作總有酸甜苦辣 以平常心面對
△余鑫生活照
余鑫畢業于湖南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防腐整容專業，是妥妥的科班出生、殯葬專業人才。談及殯葬行業和自己的工作，95后的他有著超出年齡的平靜，“我覺得都沒什么，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有人因行業關系對我避之不及，也有治喪市民向我表達感謝。我現在反而是慢慢理解了大學學院的院訓‘慈悲為懷，服務眾生’，殯葬行業做的就是這個。”
大學還要體能鍛煉
進入殯葬行業，對余鑫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家人有做殯葬行業的，高考分數出來，有親戚推薦長沙民政，他直接就填了，然后成功被錄取；畢業后，又通過招聘考試來到了無錫市殯葬服務中心。“對殯葬行業，我不排斥，但剛開始也談不上多喜歡，就是走著走著走到了今天，慢慢的接觸一些服務對象，才覺得，自己做的事是很有意義的事。”
談及大學專業學習，余鑫的印象就是“課程滿，非常忙”。“我們白天基本都是滿課，而且晚上還要體能鍛煉，全校只有我們學院要體能訓練，分三個儀仗隊踢正步、練隊列，而且整整大學三年都要！當時不理解，工作了之后我才發現，殯葬行業確實是個體力活兒，沒有一個好的身體還真的不行！”余鑫調侃道。
實習也有難忘的記憶。“有一次跟師傅去做遺體防腐工作，那具尸體是在工地旁的干水溝找到的，夏天大太陽曬了四五天，散發著濃郁的腐臭。整個防腐整容持續五六個小時，我聞著血腥味反胃到吐。全部做完后，我覺得全身都充斥著尸體腐爛的臭味，整個人都不好了！”但即便如此，余鑫也沒有想過換行業。用他自己的話說，是行業肯定就有“酸甜苦辣”。
工作的酸甜苦辣
“我畢業到現在一直從事的是遺體火化師。”余鑫表示，火化師算是殯儀館的體力+技術活兒，大部分是由男生來做的。“彎著腰處理骨灰，一天下來真的是腰酸背痛。還有就是盛夏，火化車間溫度非常高，工作服幾乎全天都是濕的，我覺得自己身上一直是臭臭的。”
余鑫還表示，除了工資高的誤會，社會上還有很多人聽說殯儀館下午不上班，覺得很爽。但真實情況是：殯儀館從沒有雙休和法定節假日，早上經常是5點多就要起床，而且下午也并非不上班，更需要輪崗值班。“之前還有人調侃我，不值班的時候還能再找份兼職賺外快。我只想說這份工作做下來已經很累了，下班我只想躺著休息。”
而最有成就感的，是來自治喪家屬的肯定。“偶爾也會有治喪家屬向我表達感謝，覺得我的服務很專業很耐心，我覺得特別高興。”余鑫表示，自己是個非常理性的人，沒有太多矯情的情緒，把生活和工作也分得很開。“我最近很期待《春色寄情人》，這部劇是李現主演的，他是我很喜歡男演員，在劇中他就是一名遺體整容師。”
鏈接：殯葬相關職業
遺體防腐整容師：使用化妝品、藥品和器具，從事遺體整容、整形、化妝和美發，專門負責為逝者化妝整儀、納入棺中的人員。其職責主要包括遺體的修復、整形和美容，是殯儀服務項目中技術含量較高的一個工種。
殯儀服務員：從事布置追悼廳，遺體告別室，骨灰堂,接待亡者家屬和親友，引導悼念活動正常進行的人員。北京規定殯葬人員2015年8月殯儀服務員必須持證上崗。
公墓管理員：從事公共墓園和墓地維護管理、墓穴施工，并提供骨灰寄存、安葬和祭奠等殯葬服務工作的人員。
遺體火化師：從事遺體、遺骸火化及骨灰處理等殯葬服務工作的人員，要求掌握服務禮儀、殯葬心理、火化原理、相關法律法規等理論知識，和遺體入爐、骨灰處理、設備維修保養等相關技能。
墓碑設計師/雕刻師：專業設計墓碑的人員/給墓碑刻字的人員。
殯儀館司機/接尸人：派接逝者到殯儀館的司機或工作人員。
現代快報/現代+記者 陳敏
（無錫市殯葬服務中心供圖）
